吴观不知该如何回应,只好将水杯递到周榷嘴边:“喝点水吧,嗓子都吐哑了。”
周榷就着吴观递过来的水杯,抿了一小口水,含下的时候划过咽喉,疼得他呛咳不止。吴观连忙放下水杯,去拍周榷的后背。周榷咳红了眼睛,逼出了眼泪,平息后乏力地瘫倒在沙发上,默默地流着泪。
吴观手足无措,只能如坐针毡地守着周榷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周榷再次开口,说的还是这一句。
吴观不知道周榷在为什么事情向他道歉。他想知道周榷如此反应的原因,却又更加好奇别的事情:“你和那谁亲热的时候……不会这样吗?”
周榷的脑子有点懵:“和谁?”
“你朋友。”吴观说,“个子挺高,借住在你家的那一位。”
哦,是在说黄盛。周榷有气无力地回道:“不会……”
“为什么?”
周榷低声自语:“你不会相信的……”
“你不告诉我,”吴观苦笑,“怎么就知道我会不相信?”
周榷抹去眼泪,在吴观的搀扶下坐起来,沉吟片刻后,将自己结识黄盛后的种种闹剧,一一讲给吴观来听。
“所以……”吴观震惊到舌头打结,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惊讶得变了调,“因为他那里是黄瓜,所以你不会有事?”
周榷点头。
吴观难以相信,可他又不认为这是周榷编造出来用于拒绝他的理由。如果这是假的,那么他会怀疑周榷的人品;如果这是真的,他可能就要质疑周榷的精神状态了。
“为什么正常的不可以,”吴观不去理会荒唐的表象,而是追寻问题的本质,“不正常的就可以?”
太过难堪的回忆,太过羞耻的理由,即便面对自己的朋友,周榷也感觉难以启齿。但是,他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,避免吴观再产生其他不必要的误会。
“我可以告诉你,”周榷需要一个让自己多一点勇气的保证,“但是你听了之后,不可以笑话我。”
“我以我的销量额为誓,”吴观态度坚定,非常可信,“绝对不会嘲笑你的过往。”
周榷苦笑:“倒也不用拿这个起誓……”
“这个对我而言最重要,”吴观说,“当然有资格成为最重的筹码。”
得到吴观的保证,周榷这才有了讲述的勇气:“我……上大学那会儿,交过一个女朋友,谈了一年多,感情还算融洽,但是始终没有进展到那一步。女孩子矜持害羞,我也觉得可以理解,所以从不强求。
“有一次我俩一起参加校内的晚会,她挺高兴的,喝了不少酒,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的,竟然邀请我去开房。我也在兴头上,惦记着那档子事,就……答应了。
“到了房间,她突然变得特别强势,把我压在身下亲个不停。直到被扒下裤子,我才发现她没在摸我阴茎,而是在……摸我的肛门。”
听到这里,吴观不禁瞪大了眼睛:
他听说过女肏男的玩法,没想到真的会遇到这样玩的人。尽管震惊且好奇,但是吴观没有插嘴,而是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听众。
“我当时脑子有点懵,问她做什么。”周榷情绪低落,声音发紧,显然并不喜欢他正在讲述的这个回忆,“她让我别怕,说马上就来满足我。然后她脱下裙子和内裤,露出了……”周榷呼吸一滞,失去了声音,他愣了许久,才继续说道,“阴茎。”
吴观适时发出质疑:“男扮女装?”
周榷摇头,予以否认:“是双性人。”
吴观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不知接下来是否应该对周榷表达同情,犹豫再三,最终选择了沉默。
周榷自嘲一笑:“我被吓坏了,一度罹患勃起障碍。看过医生,也试过偏方,想过很多办法,反正最后发现只有用不像阴茎的自慰棒刺激前列腺,才能解决问题。于是,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”
吴观表情严肃地回应道:“这是个悲伤的故事。”
“悲不悲伤不重要。”周榷战战兢兢地觑着吴观,“重要的,是你愿不愿意相信。”
“我相信你的人品,”吴观说,“所以愿意相信你说的话。”
周榷这才松了一口气,兀自呢喃了一句“谢谢”。
“所以,是那里的问题,”吴观不甘心,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,“不是我的问题,对吗?”
周榷的回答并没有完全满足他的心愿:“是我的问题,不是你的问题。”
吴观提出假设:“如果我胯下长了一根黄瓜,你就能够接受了?”
周榷苦笑:“你又不是……”
“你别管我是不是。”吴观打断周榷,“我就问你:如果我也有一根不正常的屌,你是不是就可以接受我了?”
周榷想了想,遗憾地告诉吴观:“好像还是不可以……”
“不是屌的问题,”吴观有了答案,“是人的问题。”
是人的问题吗?因为幻想着侵入他的是黄盛,所以纵使用罩着章鱼触手安全套的仿真阳具进行自慰,周榷也能够顺利达到性高潮?周榷无法确定,也不愿承认这个现实,他怯怯地觑着吴观:“或许你可以戴上章鱼触手的安全套,然后再和我试一次?”
“算了吧。”吴观没有同意,“现在这样还能说是因为屌的问题,万一戴上那玩意儿还不行,那不就是变相告诉我说‘是我不行’吗?”
周榷没想那么多,他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“非黄盛不可”的这个问题。
吴观叹了口气,见周榷虚弱的样子太可怜,也不忍责怪和刁难,只能认命地想或许他们就是没有缘分,谁也怨不得。
“我走了。你好好休息,”吴观起身,与周榷道别,“改日我再来看你。”
周榷猛地抬手,拉住吴观:“你会再来的,对吗?”
吴观其实没什么信心,但他不忍周榷伤心,于是勉强给出承诺:“我会来的。买卖不成仁义在,情人做不了还能做朋友啊。”
“朋友……”周榷出神地望着吴观,嘴里不断重复着“朋友”。
“朋友,”吴观告诉周榷,也提醒自己,“咱们是朋友。”
周榷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神采,满怀期待地看着吴观。
吴观读懂了这份期待——不是情爱的诉求,而是友爱的渴望。
“好朋友,我年底过生日,”吴观说,“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去思考送我什么比较好。”
周榷忙问:“你喜欢什么?”
我喜欢你。吴观苦笑:“你自己去想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周榷有些担心,“不论我送你什么,你都会接受的,对吗?”
“朋友的好意,”吴观给周榷一颗定心丸,“我没有拒绝的理由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周榷这才安心。
吴观走前,问了周榷最后一个问题:“你还记得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吧?”
“当然。”周榷说,“十二月二十七。”
吴观突然感觉很欣慰:至少周榷记得他的生日,以朋友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