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度新曲,花吐云烟,正是南国仲春时节,阳光明媚,万物更新,耳闻目遇,皆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齐国苍梧郡,名唤宜兴的小城,一座桃花如海、蜂飞蝶舞的园子里,正走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,她作侍女打扮,眉目很是清秀,周遭春光虽好,却是无心观赏,小脸上挂着一丝焦急的神色,步履不停,摇出一片悦耳的环佩叮当声。
一路穿花绕树,不久,少女在一间装饰精美的竹屋前停下,迟疑片刻,伸手轻叩门扉,唤了声:「少爷。」屋内一片沈寂。她又喊了几声,仍是无人回应,便咬了咬嘴唇,轻轻推开屋门,走了进去。
虽然早有预料,看到眼前的场景,她仍然羞得满脸通红:一张铺着凉席的宽大竹床之上,叠手交足地卧着一男二女,三人身上皆是一丝不挂,锦衣华服缤纷散落各处,其中一条丝质的亵裤竟然挂在窗棂上,风吹猎猎,犹如旌旗招展。
少女想起云老爷的吩咐,上前强忍着羞意唤道:「少爷,少爷,快起来,您今天要到王老夫子那儿听课呢,都忘了麽。」欲摇他手臂,忽然瞥见他两腿间斜翘向天的棍状物事,不禁大羞,忙别过脸去。又见最外侧的一个容颜秀美、嘴角弯弯翘起、睡得香甜的女孩正是跟自己相熟的华矜,记得她最是怕痒,便去呵她的咯吱窝。
「嘻嘻,嘻嘻……」华矜在睡梦中乱扭一阵,实在躲不开,睁眼一看,原来是老爷那边新来的侍女晓芸姐在闹自己,不由嘟起了嘴儿,埋怨道:「芸姐姐,你做什麽呢,痒死了。」
晓芸轻哼一声,道:「日上三竿了,你还在这和你家少爷抱成一团做春梦呢。快把他叫起来,你也忘了他今天要去听课了吗?」
华矜吐了吐舌头,瞧瞧脸上红晕犹存的晓芸,玩心忽起,曲起食指往少爷身下一弹,只听哎呦两声惊叫,少爷是吃痛惊醒,晓芸却是看见那根东西在自己面前晃了几晃,羞得落荒而逃。
少爷捂着下体醒来,不满地叫道:「小矜,你这是恩将仇报!」不由分说地把她扑倒在床上,狠狠亲了一顿。
华矜艰难推开他,坐起来犹笑得花枝乱颤,好一会才道:「少爷,我们还是赶紧起床吧,老爷派人来催了,说让您去听王老夫子的课。」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士人间流行的衣服,帮他穿上。
少爷伸了个懒腰,无奈道:「小矜,教你们多少遍了,要叫我公子,不要叫少爷。」 华矜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,又拍醒最里边睡着的碧荷,才极其敷衍地答道:「是是是,少爷这称呼一听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,不如公子贵气,有文化涵养──可是少爷,您整日跟我们厮混,也没见读过几本书啊,您这不是叶公好龙嘛?」
少爷振振有词:「书不在多,够用就行。好比那《花营锦阵》上,绘的总共也不过二十四种姿势,难道便不够用了麽?」
「不跟您说了,」华矜笑啐一口,跳下床来,正要去打水给少爷洗漱,不料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,忙捉住床沿,试着活动了下双腿,向他叫苦道:「少爷,您昨晚兴致倒高,可害苦了我和碧荷姐姐,人家现在腿还酸着呢。」
少爷擡起右手,吻了吻拇指上套着的白玉扳指,得意笑道:「有传家宝相助,自然差不了。可惜我与修行无缘,至今没遇上哪位下凡的仙子,没能发挥它真正的功用。」
华矜活动好了腿脚,出去打来一盆清水。三人洗漱一番,便一起去正屋拜见云老爷。
云老爷全名云海生,已年过花甲,或许是长久的富贵滋养了他,脸色相当地红润,鬓发未白,腰杆挺直,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,如果不是妻子的早逝在他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,也许他比现在还要年轻得多。
他一向极为溺爱云知还,只是眼看他就要十七岁了,仍然一味地沈迷女色,虽有玉扳指护体,不虞重蹈汉成帝覆辙,但是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望子成龙的渴望,还是时常冒出头来,让他不甘於让儿子守着祖传的家业,就此过完平淡的一生。他也知道儿子不喜圣贤书,所以经常一边放任一边督促,自相矛盾得很。
这时望子成龙的心思占了上风,云海生看着换上一身皂布直裰的云知还,满意地点了点头,话却说得很委婉:「能起来就很好。去吧,王老夫子人虽迂腐,课却讲得极好,认真听,爹不敢指望你以後能当大官儿,或者取得什麽了不起的成就,於为人处世处,能得一二裨益,我这个当爹的就心满意足了。」
云知还对自己老爹的脾性哪能不了解,只是笑了笑,和和气气地说:「爹,那我去了。」
三人正要动身,云海生忽然叫道:「等等,你带那麽多丫环去做什麽?唔,碧荷,你留下吧,刚好到了一批花草,你去帮晓芸她们一起摆好。」
碧荷一向沈默寡言,应了一声,向云知还点了个头,便自去了。
云知还和华矜携手来到街上,只见商贩云集,行人摩肩,车如流水,马如龙,伴随着嘈杂的吆喝、谈笑声,当真是热闹非凡。
神後治世已有十年,除了与北齐五年一次的比武大会,整体可称得上海晏河清,此城虽位於齐国的南方偏远之地,却也日渐兴盛起来。
云知还最爱热闹,加上有意拖延,便带着华矜东逛西逛,只要是华矜喜欢的,不管是什麽,通通买下来。两人正转到西水街,忽见前方人头攒动,围成一圈。
云知还好奇心起,逮了一位大叔询问前方发生了何事。